乌克兰危机爆发的同时，中国舆论潮也爆发。其中的一股潮水一度高涌，虽然只有一刹那，却清晰地闪出两个字：“反战”。媒体对“反战”有多种解释，其中有一种人的解释是“反对一切战争”。
是的，战争意味着杀戮，意味着血腥，意味着残忍。战争，几乎是人心之恶的集中释放。战争双方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可以推倒一切公理公法，可以践踏一切道德良知。然而，无论东方还是西方，远古哲人早就讲过这个道理。也就是说，人类并非对此一无所思，也非一无所知。可是，只要我们翻开历史就会发现它不过就是一部战争史，人们不是在进行战争，就是在准备战争。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东西方哲人都为人类设计了能使人类和平相处的社会制度，古代中国有大同世界的想象，近代西方有共产主义的理想。这些想象或理想至少有一个美好的愿景：没有战争。但许多人并不以为然，都戏谑地称之为乌托邦。
难道人们不相信存在没有战争的世界？那又如何要高喊反对一切战争呢？
一.人类为何战争不断？
其实，日常生活中我们很容易观察为了一块巧克力大打出手的两个小亲兄弟，就应该悟到某种道理。我们展开想象，这大打出手的两个小亲兄弟就是两个部落、两个族群、两个国家，那不就是战争吗？那一块巧克力不就可以寓意他们的生存空间吗？当然，如果我们对两小兄弟施予了某种教育，或许我们看到的就是孔融让梨了。那是另一回事，而且教育也并非总有这样的功效，当代战争的发动者有谁没有受过教育呢？
事实上，战争是人类的一种本能的表现。这种本能比人类本身古老，它几乎表现在所有的动物的行为中，甚至植物都很难例外。
生存空间这个概念可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几何空间啊！它是一个集合人类所需要的生存元素的多维空间，最本质的元素就是两个字：资源。一只老虎，或一群狼，或猴子、野牛们都有领地意识，它们觅到一个满意的地方都要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比如尿液来圈出自己的领地。如果有其它动物靠近它的领地，它就会动用武力，要么赶走入侵者，要么杀死入侵者。
人的本质还是动物，而且是哺乳动物。动物这种领地意识，这种为生存空间而战斗的意识是深深地根植在人类的基因里的，教育的功能只是把这种领地意识或战斗冲动压进其潜意识罢了。
二.人类战争有无正义性？
人类对生存空间的追求永远没有满足的一天，我们通俗地把它称为欲望。追求更大生存空间的方式之一是增强人类自身获取资源的能力，之二就是直接去抢夺别人的生存空间。这两者又不是截然分开的，有时增加自身能力就是为了更好的抢夺。
由于人们逐步认识到通过战争扩大生存空间的成本太高，慢慢地学会了谈判妥协、创建话语、建立规则等方式与对手共处。对于争夺生存空间达成某种默契，比如：都认可对争夺生存空间行为有某种基于动物本能的合理性，但需要规则制约。其中一个规则叫做道德，道德在争夺生存空间上的表现之一就是“战争的正当性”。
战争，是一种自然现象。战争的正当性，是一种人类的社会现象，是人类文明进步的表现。战争的正当性既有客观性的一面，又有主观性的一面。不同族群对“正当性”的理解是有差异的，需要沟通达成一致才可能使两个族群和平共处。
“正当性”在沟通过程中从观念演化为规则，进而在实际操作中，遵守规则就具有“正当性”，不遵守规则就不具有“正当性”。而规则既有阶段的稳定性，又有不断的变化性。稳定的阶段，两族群就可能和平共处，变化的阶段两族群就可能发生战争。
人类社会不断的战争与和平交替，就是这种规则的稳定性和变化性造成的。实力强大的一方可以获得制定规则、解释规则和操纵规则的优势，它可以通过改变规则使之更加有利于自己，实力弱小的一方如果能够接受，那就委屈地和平共处。如果不愿意接受，就会发生战争。战争是一个很奇特的存在，它并不总是偏爱强势一方，往往出现以弱胜强的奇迹。所以，弱势的一方有通过战争夺回规则制定权的可能，这也是战争发生的动因之一。当然强势一方利用强势掠夺弱势方引发弱势方反抗是造成战争主要的动因。
三.哪些人反对一切战争？
表达“反对一切战争”有没有现实的合理性呢？坦率地讲：有。“反对一切战争”是人们对期盼和平的一种情绪表达，尤其是处于战火中的人民有表达渴望和平的心理需要，对他们而言和平与生命同等重要，对此我们应该予以尊重。
那么，在网络媒体上表达“反对一切战争”的观点的人是不是都是处于战火中的人呢？如果不是，又主要是哪些人呢？我们认为大概有两种类型：
第一种，表达内心真实观点的人。这部分人的思维逻辑是：因为战争残酷，所以反对。持这种观点的有经历过或正在经历战争的人，也有没有经历过战争但通过其它渠道（比如书本、影视作品等）了解到战争的人。这部分人真的认为战争无所谓正当性，所有战争都会导致人员伤亡，所以都应该被反对。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观点事实上是受情绪支配的，这种情绪来自于对和平生活的期盼与渴望，并没有深入思考“一切”意味着什么，即没有深度的理性参与。
第二种，不是表达内心真实观点的人。这种人只是想利用“反对一切战争”这个口号来伪装自己，把自己打扮成“和平天使”以达到某种特殊的目的。这类人心里明白存在不同性质的战争，自己实际上只反对自己需要反对的那些战争，而不是反对一切战争。但“反对一切战争”的口号更能帮助自己获得正当性，所以他们会坚持高喊“反对一切战争”。“反对一切战争”的口号具有迷惑性，很容易把第一种人变成“第二种人”的同盟军，因此“第二种人”更喜欢操弄这个口号。
四.战争正义性的客观性
战争是人类社会的一种特殊的行为，一个族群或阶级使用暴力手段维护自身既有生存空间或者占有其它族群或阶级的生存空间的行为。
战争的正义性和正当性是客观存在的，否则国际社会就没有必要搞那么多和战争有关的条约、公约、协议、决议之类的东西去制约和规范各个国家、国际组织和国家集团的行为，各个国家、国际组织和国家集团也没有必要在制造舆论上花那么大的功夫去获得自己发动、参与和应对战争的正义性和正当性。
对那些声称“反对一切战争”，表现得无限同情乌克兰人民的“第二种人”，你如果问：对造成无数平民死亡和逃离家园的对南联盟、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亚、叙利亚的战争怎么看？他们立刻说这些战争都是消灭独裁者的。这话背后的意思是，他们不反对这几场战争。这一下就暴露了他们“反对一切战争”的虚伪性。逻辑上讲他们承认战争有正义性和正当性，只不过他们把“美国发动”和“正义性”或“正当性”视为一个东西——凡是美国发动的战争都是正义的战争，其战争行为都具有正当性。在“第二种人”眼里，只要不是美国发动或美国支持发动的战争都不具有正义性和正当性。
五.战争正义性的可操作性
正义性是一种关于人类行为是否符合道德的表述，符合道德的行为叫正义的行为，否则就叫非正义的行为。正义性属于观念或意识形态的存在。而正义性具体表现为规则时就演化出了另一个概念叫正当性，正当性是基于规则的表述，符合规则的行为具有正当性，否则就不具有正当性。即正义性具有抽象的性质，正当性具有具象的性质。由于人们对规则存在操作的空间，所以正当性有时并不代表正义性。换句话说，如果我们把正义记为1，把非正义记为-1，那么正当性因受人们的操纵而在（-1，1）这个区间内波动。
在人类活动的实践中，人们往往用正当性代替正义性。媒体便是人类某族群或阶级争夺正当性的重要工具，舆论就是人类某族群或阶级通过媒体对正当性及正义性进行的话语表述，以此影响人们对某种行为的正当性及正义性的判断，这个判断决定了人们对该种行为的态度。所以，人们非常重视对舆论的控制，这种控制被称为“抢占道义制高点”。
在实际操作中，正义性通过表现为规则或法律表现为正当性。例如我国一直强调的以联合国宪章为核心的国际法体系就是对以国家为单位的族群的包括战争在内的行为的正义性进行的正当性表述。
而现实的表现是，美国利用自己近百年堆积的实力几乎垄断了这套国际规则体系的解释权，使其成为美国约束其它国家的工具而美国的行为不被约束。典型的例子就是美国轰炸南联盟的行为就没有受到以联合国宪章为核心的国际法体系的约束，没有人提议召开关于停止对南联盟轰炸的特别紧急联大会议。即便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遭到轰炸，也没有看到联合国采取有力的措施约束美国的行为。美国口口声声要维护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其本质就是把美国自己的“规则”凌驾于国际规则之上，借着“规则”这个词强化美国战争行为的正当性。
美国利用联合国对乌克兰危机和科索沃战争的操作充分暴露了美国政客所持双重标准的伪道义性，那些声称“反对一切战争”的第二种人无疑是附和美国这种双重标准的最积极的人。
六.美俄博弈为抢占道义制高点提供了经典例证
美俄双方都非常了解抢占道义制高点的重要性，在乌克兰局势的博弈中，美国显然在使用媒体工具方面占据了明显的优势。美国的道义逻辑是：俄罗斯在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是一种侵略行为，侵略行为是一种不正义的行为，同时违反有关国际公约、协议、条约等国际规则，所以俄罗斯的军事行动也是一种不正当的行为。基于此，美国一方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对俄发动信息战和舆论战都具有了舆论意义上的正当性和正义性。美国利用强大的媒体等舆论操控工具，最大限度地把人们从美国是乌克兰危机的始作俑者的这个事实上移开，以至于联合国紧急特别大会上以:5:35通过俄罗斯撤军的议案。
而俄罗斯的特别军事行动的正义性和正当性是建立在美国一方“北约东扩”对俄罗斯构成现实威胁的基础上。显然，俄罗斯对“北约东扩”给俄带来的威胁的准确性和精确性的描述是不足的，也没有充分利用联合国等国际组织对“北约东扩”进行干预，没有成功地把“北约东扩”对俄的威胁转化为国际国际社会的共识。也就是说，尽管“北约东扩”确实存在着不正义和不正当的元素，但俄只强调“北约东扩”对自己的威胁而没有充分强调它对东欧地区的威胁，也就没有成功地把它转化为自己舆论优势。反观美国一方有效地把“北约东扩”置于“俄罗斯威胁”的前提下，东欧国家普遍接受了“俄罗斯威胁”这个前提，在这些国家的认知中“北约东扩”反而具有了某种他们自认为的正义性和正当性，致使“北约东扩”对俄罗斯的强针对性掩盖了东欧国家对“北约东扩”的威胁的实际感受。
俄罗斯威胁是美国通过媒体等舆论工具生造出来的一个概念，美国充分利用了苏联对欧洲国家曾有的威胁，把它迁移到俄罗斯身上。俄罗斯对此的反击长期以来是犹豫不决的。俄罗斯存在着加入欧美阵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俄罗斯一次又一次幻想的落空感受到被欺骗和被愚弄，不仅坐失诸多战略良机，而且逐步失去战略耐心。这一切使得俄罗斯对乌的特别军事行动在舆论意义上丢失了部分正义性和正当性，它使美国长期以来虚构的“俄罗斯威胁”得到了“实证”。
俄罗斯长期的战略犹豫导致自身行动的正义性和正当性的巨大漏洞给美国一方提供了攻击的靶点。这个漏洞就在于俄方没有认识到“反对任何战争”这个口号的巨大杀伤力，它会规避或异化战争的某种具体正当性，站在道义的绝对高度，由前述的“第二种人”裹挟“第一种人”对俄罗斯形成巨大的舆论压力，造成多个国家集体对俄罗斯发起攻击的严重后果，俄罗斯显然为此要付出高额的成本。美国方面一系列有计划有目的的动作，把俄罗斯逼到了死角。当下，俄罗斯只有在乌克兰获得全面的胜利才可以走出困境。即便如此，俄罗斯还需长期承担来自美国一方的制裁压力。
表现在乌克兰危机上的美俄博弈充分说明战争正义性的客观存在，而且还十分重要。美国在舆论方面下重手本身就说明抢占道义制高点的重要性，连“第二种人”的“反战”口号“反对一切战争”也被美国媒体做成舆论炮弹射向俄罗斯。
美国总统拜登在他的国情咨文中强调美国不会介入俄乌冲突的同时又说美国要保卫北约国家的每一寸土地。这就为当俄罗斯轰炸乌边境军事目标时如果炮弹落入北约国家境内后美国借口介入俄乌冲突卖下伏笔。如果到那时，“第二种人”又如何坚持自己的“反对一切战争”的立场呢？
七.中国对战争的认识
新中国是在战火中诞生的，但正是这样血与火的考验才使新中国深深地认识到战争的本质，故在国策中明确表述新中国即使今后强大起来也绝不能通过战争把自己遭受的古难强加到别的国家身上，包括不强加到曾经侵略过中国的国家身上，因为最终受到战争伤害的永远是人民。这种国策概括为三个字就是“不称霸”。中国第一代领导人明确表述不称霸直到今天都没有变化。新中国是真心的不称霸，所以新中国从来不对外强加战争，仅有的几次涉外战争都是反抗或惩戒对我国实施了侵略行为的侵略者。
新中国的战争观是反对一切非正义战争，而反对一切非正义的战争意味着有时必须用正义的战争制止非正义的战争，用正义的战争维护和平。这就决定了，中国采用了防御性的国防政策，即中国发展自己的国防武装力量是为了保卫中国人民的和平，也是为了保卫世界人民的和平。中国除了参加联合国维和的部队和打击索马里海盗保护商船以外，没有在境外派驻一兵一卒，也没有建立过任何一个美国军事基地意义上的任何军事基地。
这两点就决定了中国只专注于发展自己，专注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对别国不构成任何威胁。相反，中国欢迎所有第三世界国家搭乘中国发展的便车，实现全球共同富裕。这两点就决定了中国对外与所有国家发展友好关系，其中当然包括美国。到今天，这两点升华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携手建立一个没有战争的和平世界！
然而，习惯于冷战思维的美国政客理解不了中国的发展思路和国策，他们根据自己的发展历史认为中国声称的“和平发展”是不可想象的。他们主观地认为中国的目的就是要向美国发出挑战，与美国争夺世界霸权。我们当下的GDP也才美国的70%多点，人均也只有美国的1/6多点，美国政客就坐不住了，非要遏制中国的发展不可。其实，美国历届政府对新中国都表现出友好和不友好两面。当美国认为需要中国时，它就表现出友好的一面；当它认为中国是一种威胁时，它就表现出不友好的一面。中国则不然，对美国人民的友好是一贯的，只在美国政府对中国人民不友好时才予以反击以维护中国人民的尊严和利益。
所以，中国的国家战略站位很高，从来不以侵吞、掠夺、占有他国利益为目的，而以互利共赢、共同发展为目的。正因为如此，面对美俄在乌克兰的博弈，中国可以向全世界宣告中国站在正义一方，根据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确定自己的立场，绝不跟随美国一方对俄罗斯进行谴责、制裁和打压，中国本着相互尊重和平等互利的原则与俄罗斯开展一切正常的经贸合作。中国在冬奥期间与俄发表的共同声明阐述的原则立场丝毫没有变化。
由于美国对中国的全面遏制打压是一个摆在中国人民面前的事实。就在俄乌局势紧张之时，美国对华的遏制打压的力度以增无减。就在这几天，美国航母再穿台湾海峡，反华分子蓬佩奥一行窜访台湾，还不忘玩一把以台制华的游戏。所以我外交部发言人直言斥之无耻。我们看到中国政府发布了《美国人权报告白皮书》，与此同时中国又举办了尼克松访华及《中美上海公报》发表50周年纪念活动。这反映出中国对美战略“团结、斗争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特点。在应对全球性问题和推动中美友谊方面讲团结，在回击美国对中国无理遏制打压、遏制、制裁方面讲斗争。“以团结加斗争求和平”称为新时期中美关系的一个显著特点。
而高喊“反对一切战争”的“第二种人”是不准备去理解当代中国的国家战略的，在他们的头脑里只装着美国而没有自己的祖国，以美国的是非为是非。可以肯定的是，到了某一天中国不得不采用武力的方式实现祖国统一时，“第二种”反战人士一定会跟着美国政客和美国媒体一起高喊“反对一切战争”，他们必然会成为美国阻止中国实现祖国统一的帮凶。
注：本文作者为“秦安战略智库”核心成员牟林，为本平台原创作品，新的一年，祝愿大家携起手来、战胜疫情、遏制霸权，一起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