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hjnbcbe - 2024/10/4 17:52:00
叶雄兵邵龙飞/摄
未来战争应该怎样打?这是军事科学院联合作战实验中心副主任叶雄兵苦苦思索的问题。
为了解答这个难题,他参与打造我军首个联合作战实验平台,用数据与模型构建逼真的数字化战场,在虚拟世界中反复推演,验证并寻找最优的作战方案。
经验表明,战前实验推演是信息化战争的一大趋势。因为这种超前性,叶雄兵和同事们也被称为走在战争前面的人。
“我们的工作就是在今天的实验室里准备明天的战争。”叶雄兵说。
参与打造我军首个联合作战实验平台
空地一体战、“左勾拳”大规模远距离机动、“全面休克”式打击……上世纪90年代以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在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中展现出的新军事理念和新型作战样式震惊了世界。
鲜为人知的是,战前这些军队已利用联合作战实验系统对战争进程进行了反复设计与预演。
一流的军队设计战争。这给一直从事军事运筹研究的叶雄兵留下了深刻印象。还在攻读硕士研究生时,他就开始参与相关的课题研究。进入军事科学院战略学博士后流动站后,他又恰好赶上我军首个联合作战实验研究中心筹建。
“这么多年我就干了一件事,那就是联合作战实验!”48岁的叶雄兵回忆说。
据介绍,联合作战实验是军事运筹学、作战指挥学、计算机技术等多学科的交叉融合。它通过在计算机中建立作战模型,模拟作战过程,获取作战结果,从而为科学筹划决策等提供定量依据,堪称国之利器。
然而,这样一款国之利器是买不来的。一方面,西方发达国家对我们始终严密封锁,根本没有模型和数据可供借鉴;另一方面,以往我军在作战实验基础数据和模型建设方面标准化、体系化程度较低……
在实验平台研发中,叶雄兵主动牵头承担起最重最难的信息作战建模仿真等子系统的研发工作。在他的带领下,团队成员展开艰难攻关。
“背后是数不清的推倒重来。”副研究员董献洲清楚记得,一次编写某系统,团队多日辛苦之作却被叶雄兵一票否决。
达到设计标准了,为啥重来?讨论会上,很多人想不通。“系统要具备多种分析验证功能,必须随时能够修改参数。”叶雄兵毫不退让。
原来,叶雄兵发现,一些关键作战参数作为固定数值封装在程序中。虽然降低了设计难度,也达到了设计指标,但却限制了实验区间和精度,也不利于系统的后续升级。
“系统不是用来评奖的,必须拿出我们最高的技术水平。”董献洲对叶雄兵的这句话至今记忆犹新。
编写、推倒、再编写,叶雄兵率领团队在研发上追求极致。
最终,经过9次设计方案优化、17次大规模集成测试、上万次程序修改,一套具备六大功能、能提供3种实验模式的联合作战研究量化分析实验论证平台终于建成。这其中,叶雄兵率领团队完成了半数功能的设计研发。
经过两期大规模建设,在原联合作战研究实验中心全体人员的共同努力下,我军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联合作战实验平台,这也标志着我军作战理论拥有了自己的“风洞”实验场、“CT”扫描仪。
精细仿真战场,作战实验容不下半点“差不多”
在联合作战实验领域有一句名言,数据是作战模拟的血肉,模型是作战模拟的灵魂,掺不得半点水分。这一点,叶雄兵有切身体会。
某年,叶雄兵带队参加部队组织的大型联演。从军区装备机关、生产厂家广泛搜集参与演习各型装备的详细性能数据,加班加点熟悉演习过程,编写完善试验程序。演习前3天,他们信心满满进驻演训场。
“你们采用的装备数据,我们不认可!”出乎意料的是,平台预先演示后,一线部队指挥员却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数据不准,实验结果等于废纸,叶雄兵立即询问原因。原来,他们搜集的数据都是装备定型标准值,而现实情况是,由于服役时间、部署地点、保养水平等差异,实际装备技术指标已千差万别。
原计划几十甚至上百套装备用同一组数据。如果要改,那就要为每一个装备“量身定制”模型,随之而来的将是剧增的数据采集量和程序的修改量。
“按现实情况迅速调整!”叶雄兵带领团队昼夜奋战,重新采集几千条数据,改进系统、调试完善,终于顺利完成演习任务。
“今天的一个误差,要用未来战场的鲜血作代价。”每当回忆起这段经历,叶雄兵都忍不住感慨:“要想精细仿真战场,就必须让模型更完美、数据更精准。”
采访中,“精准”成了联合作战实验中心成员提及最多的关键词。“不能说差不多、大概这样的词,要用精准的数据说话。”董献洲说,叶雄兵在工作上非常较真儿,从不放过任何问题。
某大型系统联调中,一个子系统的模型偶尔会出现一些令人费解的操作现象,虽然几次实验都没影响最终结果,但这个几乎可以忽略的问题却成了叶雄兵的“心病”。
团队连查两天都没发现异常点。考虑到可能影响实验进度,叶雄兵决定自己加班突击。几十个模块逐个“过筛子”,“代码就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深夜,趴在实验台休息的叶雄兵灵光乍现:是不是实验程序和操作系统模块有冲突?兴奋的他立刻验证,果然顺利排除隐患,同事们惊叹:在海量代码中查找出这个问题真是大海捞针。
武器装备不断更新换代,战术战法不断发展演进,实验系统也要自我革新、强筋壮骨。为了让实验结论更加精准,叶雄兵带领课题组上高原、下海岛、走戈壁,实地采集、验证装备数据,从一线部队、演习靶场、科研院所采集各项装备性能参数、兵力运用等方面的图像资料和文字材料;将“大数据技术”整合入系统,使实验平台和仿真系统愈加完善。
有领导评价:军事科学院联合作战实验研究始终保持国内领先水平,直逼世界一流。叶雄兵也历练成长为国内军事运筹和作战模拟领域的知名专家。
“我们必须要走在战争前面。”叶雄兵用坚定的语气告诉记者。
有“强迫症”的科研排头兵
与工作中的较真儿、严苛不同,生活中的叶雄兵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
他喜欢散步,很多在办公室想不出来的点子往往能在散步时得到灵感。他鼓励年轻同事闲暇时玩一玩策略类战争游戏,因为“能够锻炼创造性思维”。在他看来,作战实验就像一款更加注重反映实战特点和战争规律的战争游戏。
不同的是,作战实验更加强调严谨性、科学性,而且解决的多是“难点、堵点、痛点”问题。每次受领任务,叶雄兵总是在不断思考,寻找最佳的解决方案。
“我有一点强迫症,必须把一件事做完美。”他笑着说,“我经常跟大家讲,不要把任务只当成任务,要当成自己的事,把事情干得让自己满意。”有时,叶雄兵接到的任务要求解决两个问题,但最后提交报告时他却提出了七八个问题,并附上详细的解决方法。
为了追求最优的方案,他经常加班加点,成为同事们口中“最应该休息的人”。年,叶雄兵在体检中被查出左肾长有一颗恶性肿瘤,手术后仅过了一个月,他又回到了实验室。“在家里当病人不如在单位当正常人。”他解释说,“让我搞科研,就是最好的精神疗养。”
当然,患病后的叶雄兵也有变化。妻子童静说:“老叶手术7年了,总体康复得不错,但体检仍有10多项指标超标。工作劲头一点没变,唯一的改变是知道体贴家人了。”
现在,叶雄兵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熬到半夜,但对工作精益求精的态度从未改变。“责任重大,压力也很大。”他告诉记者,每次受领任务后,他都要和同事们反复研讨,严格把关。他知道,实验结果将为上级决策提供服务咨询。
作为军事科学院联合作战实验领域的排头兵,他带领团队成员提出的很多意见建议被上级采纳,有效解决了我军军事科研长期以来定性分析多、定量论证少的难题。
“用联合作战实验平台解决未来练兵备战面临的重大问题,这是让我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叶雄兵说。作者:王达通讯员李金海邵龙飞